白露早，寒露遲，秋分種麥正當時。
萬里無雲的天，偶有涼風陣陣，靠山村的農田裡正是一派繁忙。
幾個長舌婦在地頭擦擦汗就閑聊了起來。
「聽說了嗎？」
「今天老顧家的二兒媳婦要生了。」
「嘖嘖，誰家生孩子之前不是照樣幹活的。」
「你看老李家那兒媳婦，這都快生了還不一樣在地里幹活。」
「那顧錢氏真是嬌貴。」
「可不，那懷相九成就是個丫頭片子，哪裡就得全家守着。」
「就是，等生個丫頭片子，看他家還嬌貴。」
「這話就錯了，老顧家最不缺孫子了。說不準人家就想要個孫女呢。」
「誰家還嫌孫子多啊。」
「可不是，哪裡有稀罕賠錢貨的。」
「村東頭顧成家去年生的那個丫頭片子不是說直接丟山上了……」
幾個長舌婦說著說著就扯偏了話題。
在農村男孩就代表了勞動力，長大了也是要娶媳婦進家門。
那是添丁進口的喜事，人口多，勞動力多，活計就越好做，也不敢有哪家輕瞧了去，自然是吃香的。
日頭漸漸升了起來，幾個婦人又各自散開，開始忙活起來。
而此刻顧家
「加把勁，看到頭了。馬上就出來了，用力。」
尖銳有力的聲音傳來，讓顧檸有些懵，不等顧檸整清思路，就直接被人為的給了一巴掌。
這一巴掌不重，可顧檸卻不受控制的哭出聲來。
她都多少年沒哭過了。
「生了，生了」王婆子麻利地裹好孩子，就開始報喜「恭喜顧嬸子，母女平安。」依舊是那個尖銳的聲音。
「好，好，好。」被恭喜的顧嬸子隨即輕手輕腳地接過孩子，「奶奶的乖孫女哦，這眉眼真隨了奶奶了。日後定是個大美人。」
那喜悅的聲音很清淺，似乎是怕嚇到懷裡的娃兒。
一旁的大房趙氏和三房孫氏也都是一臉喜氣。
老顧家終於有女娃兒了。
顧大川聽着門內傳來的哭聲，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剛剛似乎王婆報喜喊得是母女平安？
「娘，是不是生了，是個女娃不？」那黝黑的臉上也因激動泛起紅暈，不過因着臉黑，不夠明顯。
三房的大兒子青楊開了口「二伯，是妹妹。我聽到了。」自家弟弟青枝也跟着點頭。
「爹，是妹妹，有妹妹嘍。」二房的兩個兒子也是手舞足蹈的叫着。
而大房的兩個年紀略微大些，比較沉穩。此刻也是眉開眼笑。
顧老爺子白了自家二小子一眼，隔着門喊了起來「老婆子，你快抱出來我看看我乖孫女。」
他可是一直留意着門內動靜呢。雖說年紀大了，可是耳朵卻異常靈敏，剛剛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。
他可是有孫女的人了，想着顧老爺子不自覺又嘿嘿笑了起來。
「急啥急，早晚有你看的時候。」顧老太又親吻了下孫女「奶奶的小乖乖，長得真是好。」
新生嬰兒哪裡有長得好看的，更何況這麼小哪裡就看得出隨誰和漂亮了。
不過也沒見誰直接嫌棄丑的。
顧檸此刻回過神來。
她這是帶着記憶投胎為人了？
想着上輩子出生就被拋棄，她也怨過老天不公，也羨慕過旁人父母俱在。
可後來為了利益，家族接了她回去，開始她欣喜，後來才發現，她不過是個做任務的工具人。
對於親情，她一直是渴望的。
直到最後任務她得了奇遇，身受重傷，還沒來得及說，就又被派了任務。
而此刻這喜悅的聲音，彰顯着似乎女娃也不一定要被拋棄。
她從不是遇事會躲避的人。
顧檸睜着黝黑，純凈的眼睛，盯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人影。
剛出生的小孩子視力都不好，哪裡能看的清楚，不過是憑着本能。
顧老太看着小孫女盯着自己看：「奶奶的乖孫女哦，這是認識奶奶是不是？咱們先吃飯飯哦。」隨即吩咐開來「趙氏，你去打點熱水來，孫氏你去拿盆。」
「錢氏，還有力氣嗎？」顧老太抱着孩子踱步到床邊。
「還有，娘。我給女兒餵奶，一會還得麻煩娘了。」錢氏此刻整個臉上的喜悅卻是溢了出來。
嗯，終於是個女兒了。
「好，你安心餵奶，其他事情不必理會，自有娘去處理。」說著顧老太將孩子放到兒媳錢氏身旁，腳步生風的出了門「老二，你去殺只雞一會給你媳婦燉湯喝。老頭子準備好的紅封……」
「早就備好了，放心吧，尿布拿了沒？」
「奶奶，我們一會能去看看妹妹嗎？」
「奶奶，我可以幹活的，還有什麼你交給我來干。」
「我也可以的，為了妹妹。」
……
一行人送穩婆的，拿水的，拿尿布的，一個個都樂呵呵的進行着。
沒分到任務的幾個孩子，就眼巴巴的守護在門邊，期待一會可以去看看妹妹。
而那穩婆顛了顛紅封，滿意的邁出了顧家大門。
農家院子里基本都會圈個圈養雞鴨這些，有富裕點的還會弄個豬圈養豬。
此時，顧大川站在籬笆外，數了數自家雞。
「1、2、3……7」家裡明明就養了5隻白雞，多出來的兩隻黑雞哪裡來的？
顧大川驚呼出聲：「娘，娘，你快來。」
顧老太剛拿完預備好的尿布遞給自家兒媳婦，就三步並作兩步往外走：「嚎啥，殺雞你不會嗎？」
可當顧老太過來看着顏色分明的兩種雞，也懵了一下，趕忙連聲呼喊「老頭子，你快來。」
顧老爺子過來看着這場景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：「老二，愣着幹啥，殺雞去。就殺那個黑的。」
顧大川看着自家爹笑的這模樣，只能去抓雞了。
可是這是啥事啊，怎麼自家爹娘誰也不給解釋一句？
顧老爺子嘿嘿笑着隨手就拉着顧老太往屋裡走，悄咪咪地來一句：「這是咱們乖寶給的口糧。」
顧老爺子當年也是上過山的，這家雞和野雞的區別還是知道的。
自然顧老太也知道，不過剛剛一瞬間沒反應過來。此刻聽到自家老伴這個說法，也覺得就是這般。
心裏默默補了句：幸虧是喊的老二去殺雞。
可這雞就養在院子里，想瞞着是不可能的。
家裡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呢，這事萬一日後還有，自家有人出去說上兩句。
想着顧老太背後都起了一層薄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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